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碎瓷生金民国初年,我楚昭是苏杭首富的独子,金玉满堂里打滚长大。

鸦片烟枪是我解闷的玩具,赌场千金不过消遣的玩意儿。

直至家业败尽,我裹着真丝睡袍被扔进冬夜雨巷。

为半块窝头被地痞踩断两根肋骨时,我舔着泥水里的馒头渣发誓:这命,我楚昭要重新镶金边。

破庙里偶遇的怪老头,用半块发霉的饼换走我的苦力。

他教我分辨瓷器胎骨里暗藏的朝代密码,修复裂痕如同缝补破碎的灵魂。

十年后,上海滩拍卖行。

当洋专家把宣德炉断为赝品时,我轻抚炉身那道隐蔽的“蚯蚓走泥纹”

:这是永乐皇帝赏给姚广孝的炉子,炉内壁,刻着半部《金刚经》。”

全场死寂,接着是掀翻屋顶的掌声。

昔日踩断我肋骨的仇家,如今跪着求我鉴定祖传“宝瓶”

我摩挲着瓶身冷笑:“当年装砒霜毒死你爹的瓶子,也配称宝?”

火光中映着我修复的碎瓷:最珍贵的古董,原是摔碎过的人。

民国五年,苏杭的春天,照例被一种甜腻而腐朽的香气浸透了。

富春江边,楚家那占地数十亩、号称“小禁苑”

的宅邸深处,雕花窗棂将四月的阳光筛得稀碎。

细密的光斑慵懒地洒在波斯地毯上,金丝楠木的烟榻上,以及榻上那具几乎要融化进锦绣软枕里的年轻躯体上——我,楚昭。

空气浓稠得化不开。

上等的云土在紫铜烟灯上滋滋冒着泡,化作一缕缕妖异的青烟,被我用一杆赤金镶翠的烟枪贪婪地吸食进去。

每一口灼热入肺,都带来一阵短暂的、飘渺如仙的快意,随即是更深的、令人骨头缝都发痒的空虚。

这空虚像个无底洞,催促着下一口,再下一口。

“少爷,”

贴身伺候的小厮阿贵,声音压得极低,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,像只受惊的鹌鹑,“昨儿…昨儿恒通钱庄的宋经理又来催账了,说…说那笔两万大洋的款子,拖不得了。”

我眼皮都懒得抬一下,喉咙里滚出一声模糊的轻哼,算是听见了。

手指夹着一枚象牙镶银的筹码,心不在焉地在指间翻转把玩。

两万大洋?

不过是昨夜在“得意楼”

牌九桌上随手押下的一注罢了。

输赢?

谁在乎?

楚家库房里堆积如山的银元,足够我把整个苏杭城的牌九桌都买下来输个精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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