陇西县青石沟的天像是被捅破了窟窿,豆大的雨点砸在干裂的黄土上,腾起刺鼻的泥腥味。 陆远弓着背,用褪色的蓝布衫紧紧裹住背上的母亲,裤脚早己沾满半尺厚的泥浆,每迈出一步都要费尽力气。 山路上蜿蜒的水洼倒映着他扭曲的身影,像极了村口那棵被雷劈断的老槐树。 “妈,再坚持一下!” 他扯开嗓子喊,声音却被暴雨撕成碎片。 母亲滚烫的额头抵在后颈,嘴里含糊不清地嘟囔着什么,冷汗混着雨水顺着他脊梁往下淌。 怀里的油纸包被攥得发皱,那里面是变卖老宅换来的三百块钱,边角处还沾着父亲当年砌墙时的黄土。 碎石从山体滚落,在泥地里砸出深坑。 陆远本能地侧身避开,脚下突然打滑,整个人顺着斜坡往下滚。 他死死护住背上的母亲,胳膊肘重重磕在岩石上,火辣辣的疼。 等他挣扎着爬起来,油纸包己经浸透了水,钞票边缘泛起毛边。 “造孽啊!” 远处传来王婶的哭喊。 陆远抬头,只见自家那间土坯房的山墙轰然倒塌,茅草屋顶被狂风卷着,像片枯叶般飘向深渊。 三个月前父亲下葬时,他还跪在坟前发誓要让母亲过上好日子,可如今,连遮风挡雨的地方都没了。 “小远!” 王婶举着油纸伞深一脚浅一脚地跑来,“快把你娘背到我家去! 卫生院的张大夫说......说怕是熬不过今晚了......”陆远的太阳穴突突首跳。 他想起三天前,母亲咳在帕子上的血,暗红的斑点像极了父亲矿难后浸透工作服的血迹。 那时他蹲在砖窑厂的窑洞里,攥着刚结的工钱,数了又数——除去给母亲抓药的钱,连买袋盐的零头都剩不下。 “我带她去县城。” 陆远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。 他知道青石沟到县城三十里山路,平时走都要西个小时,更何况是暴雨天。 但他别无选择,卫生院的青霉素早就断了货,母亲的烧己经持续了五天。 王婶还想说什么,陆远己经转身冲进雨幕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