消毒水的气味是带着金属涩味的,像一把生锈的钥匙在鼻腔里搅动,我对着洗手台调整领带时,第三颗水珠正从水龙头滴落,在瓷面砸出细小的同心圆。 镜中人眼底浮着青黑的影,像被揉皱的锡纸,指腹碾过喉结上的烫伤疤痕,硬币大小的凸起处还残留着七年前的灼痛——城中村巷口的烟头按灭在皮肤上时,混混的 laughter 混着夜雨的潮气,至今仍在记忆里滋滋作响。 “张医生?” 护士小陈的敲门声像片薄雪落在玻璃上,她的声音压得很低,尾音在“张太太介绍”几个字上打了个滑,“患者在3号诊室等您。” 我看见门把手上她的倒影,食指正反复摩挲工作牌边缘,塑料壳发出细碎的“咔嗒”声,和七年前父亲被抬上救护车时,担架卡扣碰撞的频率惊人地一致。 白大褂袖口被扯动时,腕内侧三排刺青在LED冷光下若隐若现。 那些细如蚊足的墨线是七组经纬度,每个坐标都对应着一具逐渐风化的躯体——东郊林场第三棵松树的根系间,此刻正埋着周明海的小指骨,三个月前我用手术刀切下它时,筋腱还连着半片带茧的皮肤。 指尖按在水龙头上,三记点触惊醒了沉睡的冷水,掌心发麻的瞬间,镜片后的眸光己漫出诊疗室专用的温和弧度——那种能让最警惕的患者放下戒备的、三十七度的笑意。 诊室木门推开时带起轻微的吱声,穿浅蓝色校服的少女正把帆布包紧紧搂在胸前,指节因用力过度泛着青白,指甲几乎要掐进洗得发旧的布料。 十七岁的周雨桐,重点中学高二在读,诊断书上“中度抑郁”的字样被她袖口滑落的阴影遮住大半,腕骨上方三道指痕状的淤青,像被人用烙铁烫出的印记,呈不自然的平行排列。 “雨桐。” 我抽出转椅的声响惊得她肩膀微颤,递出彩铅盒时故意让指尖避开她的视线,“住院部的小患者说,彩色铅笔能让心里的乌云开出花来。” 病历上“父亲长期酗酒肢体冲突史”的记录被阳光晒得发白,她抬头时,我注意到她右肩肌肉绷紧的弧度,和上周被丈夫家暴的李女士如出一辙——那种长期处于应激状态下,身体自发形成的防御性收缩。 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