供销社屋檐下漏下的雨珠串成灰帘,陆沉舟蜷在褪了漆的木头门槛上。 青石板缝里钻出的野草蹭着他露脚趾的布鞋,怀里两块玉米面窝头被体温焐得发潮。 这是全家最后的口粮,母亲今早往他书包里塞时,他看见她手腕上被红卫兵拧出的淤青还没散。 "小地主崽子也配吃白面? "三个穿绿胶鞋的少年从巷口晃过来,为首的王铁柱踢飞了他护在胸前的窝头。 泥浆溅在供销社斑驳的"为人民服务"标语上,陆沉舟扑过去抢,被踩住的手指碾进碎石里。 他记得这痛感——上个月父亲被吊在村口老槐树上时,皮带扣甩在他脸上也是这般火辣。 "你爹倒卖粮票害死多少人知道不? "王铁柱的唾沫星子混着雨砸下来,"你娘前天去卫生所偷葡萄糖,当我们没看见? "陆沉舟突然暴起咬住对方脚踝。 他尝到咸腥的血味,像上回偷舔母亲藏在灶灰里的盐罐。 后脑勺撞上石阶的瞬间,他听见布料撕裂声——补丁摞补丁的衣襟豁开道口子,露出缝在内衬的粮票。 十二张,印着不同年份的丰收稻穗,是父亲昨夜蘸着煤油灯缝进去的。 "果然藏着黑心货! "王铁柱的眼睛在粮票映照下泛着狼似的幽光。 陆沉舟被揪着领子提起来时,瞥见供销社玻璃窗后晃过主任的蓝布帽。 那个总给父亲递烟的人,此刻正把算盘珠子拨得噼啪响。 竹扫帚破空声就是在这时炸响的。 "狗日的的老娘最恨背后捅刀子的孬种! "扎羊角辫的女孩从供销社后院旋风般卷来,褪色的红领巾在她颈后猎猎翻飞。 陆沉舟后来总想不通,那柄秃了毛的竹扫帚怎么到她手里就成了丈八蛇矛。 王铁柱膝盖窝挨了一记横扫,跪地时啃了满嘴混着鸡粪的泥水。 "王若雪你疯啦? "另外两人抄起墙角的碎砖,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