永和十七年的初雪来得悄无声息。 子时三刻,太极殿前的汉白玉栏杆己覆上薄雪,月光在积雪表面镀了层幽蓝的冷光。 老将军诸葛明立于殿外丹墀,玄铁甲胄凝着细碎的冰晶,肩吞兽首上垂落的红缨冻成了硬挺的冰棱。 内侍总管李德全推开殿门时,带出一股裹着沉香气味的热浪。 "陛下刚服过药,正等着将军呢。 "他说话时白气氤氲,手中灯笼在雪地上投下摇晃的橘红光影。 殿内十二盏青铜鹤灯烧得正旺,年轻的天子披着狐裘靠在龙纹凭几上,面前摊开的奏章堆里混着几方沾血的帕子。 老将军单膝触地时,膝甲撞在金砖上发出清越铮鸣,惊得檐角铜铃叮当作响。 "臣,请旨赴边。 "皇帝手中的朱笔微微一顿。 烛光下,老将军甲缝里残留的褐色血垢格外刺目——那是三日前幽州平叛时,叛军首领喷溅的脑浆。 案头那封边关急报的火漆印被血浸透,隐约能辨出"白水关尉迟"的篆刻。 "来了多少? "皇帝用笔管挑开军报,绢布展开时簌簌落下一撮金红色鬃毛。 "先锋三万。 "老将军喉结滚动,咽下喉间铁锈味,"龙血马俱披镜面金甲,九塔族游骑己切断官道,关外三十七村...尽屠。 "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汇报。 皇帝掩唇的袖口渗出药渍,老将军注意到天子腕骨处新添的针眼——今秋围猎时的箭伤至今未愈。 "玄甲军不能动。 "皇帝突然将朱笔掷入青瓷笔洗,溅起的墨汁在奏章上晕开乌云般的污迹,"兵部说北衙六军的陌刀需要重锻。 "老将军指节在膝甲上收紧。 他当然清楚,所谓"重锻"不过是清流党的把戏。 自先帝驾崩,御史中丞刘璋便领着文官集团不断上疏"强干弱枝"。 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