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章:饥饿的回响(一)林建国最后的记忆,是都市地铁隧道里刺眼的灯光,还有身体撞上冰冷铁轨时,灵魂被瞬间撕扯的剧痛。 那是一种冰冷的、被世界抛弃的终结感。 但紧接着的剧痛截然不同。 钝痛,沉重,仿佛骨骼被无形的铁锈蚀。 最真切的是——饿。 胃袋像是被粗糙的砂纸来回摩擦,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腹腔深处空虚的痉挛,喉咙干得发腥。 他猛地睁开眼。 没有消毒水味,没有冰冷的无影灯。 只有腐朽木头、尘土、劣质柴灰,还有一种粘腻潮湿的霉味混合在一起的、令人窒息的气息。 光线昏暗,糊着发黄报纸的木头窗棂透进昏黄的光,几道灰尘在光柱中翻滚。 视线艰难聚焦:头顶是熏得黢黑的木头房梁和苇席棚顶,身下是又硬又冷的土炕,垫着扎人的粗糙草席,盖在身上的是沉重如铁的破棉被,几处绽开的裂口露出灰败发硬的棉絮。 耳边是压抑的啜泣,细弱得像被掐住脖子的猫儿。 “小梅,别哼唧…再忍忍,这就吃饭了……”一个女人的声音响起,干涩、疲惫,带着浓重的乡音。 林建国艰难地转过头。 土灶台,灰突突的土坯墙,墙角堆着几捆柴草。 唯一称得上“装饰”的,是墙上几张旧得发白、边角卷曲的印刷画——印着模糊的伟人头像,还有一张巴掌大的、泛黄的“三好社员”奖状,上面字迹模糊,落款也是许多年前。 心脏在胸腔里狂跳,撞击着脆弱不堪的肋骨。 这不是病房! 这…这是…埋在他记忆最深处、被他刻意遗忘的——童年破屋! “娘,我饿…”那个叫“小梅”的声音又响起,带着哭腔。 林建国撑起身体,瘦骨嶙峋,眼前阵阵发黑。 他看到灶台边站着一个小女孩。 八岁上下,枯黄的头发细软得像秋草,胡乱地扎成两个小辫。 衣服是粗布改的,宽大不合身,布满补丁。 她的脸颊凹陷,蜡黄泛青,嘴唇干裂,唯独一双大眼睛,此刻盈满泪水,直勾勾地盯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