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辆银晃晃的洋车子卷着黄土冲进我家院坝时,我就晓得,我那飞出去就忘了窝的“金凤凰”哥,怕是闻着味儿回来了。 我哥,周景川,那可是咱十里八乡独一份儿的大学生。 想当年他拿通知书那天,好家伙,镇长乡长都乐呵呵地跑来,门槛都要踏烂了。 鞭炮捻子噼里啪啦炸了一整天,村子上空飘的都是红纸屑和硫磺味儿。 大学毕了业,他翅膀硬了,扑腾到大城市扎了根。 听说进了个啥子“全球顶尖”的大公司,牛气得很。 还娶了个城里头水灵灵的媳妇儿。 这下可好,咱老周家在村里头,那脸面简直亮得能当镜子照。 可邪门的是,结婚四年,他愣是连家门朝哪开都快忘球了。 过年过节? 人家要在城里丈母娘家当孝顺女婿,顶多掐着点打个电话,干巴巴地“喂”一声算拜年。 我那小侄子睿轩,如今都能满地跑了,眼瞅着三岁多。 我爹妈呢? 就只在手机那巴掌大的屏幕里瞅过几眼,连孙子的小手都没摸过一下。 当初嫂子生娃,我爹妈心头火热,想去城里伺候月子。 结果呢? 我哥一个电话就给撅回来了。 “雅雯住月子中心,高级得很,不让人随便探视,怕扰了清净,让她好好恢复。” 他话里话外那个意思,就是嫌我们土,去了丢人。 我爹妈实诚,还真信了城里头规矩多,嘴上不说,心里头那点失落,藏都藏不住。 今年,我爹五十整寿。 我跟我妈磨破了嘴皮子,好说歹说,才把我哥这尊大佛给“请”了回来,说是带妻儿回来给老汉拜寿。 我爹妈那个激动啊,前前后后好几宿都没咋合眼。 家里那间向阳的“好屋”,被褥拆了洗,洗了晒,晒了又拍,松软得像天上的云。 屋子扫了又拖,拖了又擦,干净得苍蝇落上去都得打滑。 还专门跑镇上批了堆小娃儿吃的花花绿绿的零嘴儿,堆在角落,真跟开了个小卖部似的。 回来的头天晚上,我妈拉着我,悄声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