昨天夜里祁匀山蒋家湾里一场雷电狂风,地里油菜被吹落好多。 第二天天还不亮,湾子最边上的一户人家有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起了大早,扛着把锄头就往山里赶。 他家没大人了。 村子里的地他一个人种不过来,只选了临近旧瓦房的荒山上的两片土坡,一片种菜,一片种粮食。 从记事起,家里就只剩下一个顶着一头全白的鸡窝头和打结胡须的瘦杆儿爷爷,爹妈或许是死了,又或许是齐齐跑了,爷爷没文化,脑子也疯疯癫癫的,没给他起名字,去湾下面种地时,村里人看见了问起,他也听不懂,只笑眯眯地管他叫大孙子,又乐呵呵地和村里人介绍这是他的大孙子。 六岁那年,又或者是七岁,爷爷没和他说过他的出生年岁,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几岁,只是后来听村民偶尔谈及爷爷的时候说起过,他跟着爷爷大概有六七年了。 爷爷死在那年夏天的一个晚上,他那会儿不懂事,叫不醒人也不知道出了事,只当爷爷是睡着了,饿了渴了就去屋子里翻剩菜剩饭吃,守着尸体硬是等了三天,尸体出味了,家里狗发了疯似的叫,招来湾下面别家的狗,村民找狗找来他家,他才知道爷爷死了。 家里只剩他一个小孩儿,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,蒋家湾湾上面又只有他们一家,别的都在湾下面,连土地在上面的都没有,想让临近的人单独帮一下都没辙,最后商量了一下,还是决定大家伙儿一起帮着把人给下葬了。 几个男人把爷爷从床铺上搬下来的时候,背后都已经腐烂,生了半个床板的蛆,他就那么木讷地站在墙边,脚边坐着爷爷的狗。 立碑的时候,刻字的人不知道爷爷的名字,辗转问了好几个村里的老人,有的说叫蒋二,有的说叫蒋二狗,还有的说就叫蒋鸡毛,一种地的老头哪有什么名字,最后还是聊八卦的时候遇到了一个已经搬出村子许久、专门回来找草药的阿婆,才得知爷爷真正的名字——蒋二全。 爷爷下葬后,村里人各家有各家的事要忙,各家也有各家的人要养活,实在没人敢要这么个小崽子,于是他开始自己活着。 循着记忆里爷爷的模样,劈柴、烧火、做饭、洗碗……斧头拿不动,就先捡小的树干当柴火,人不够灶台高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