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九六七年盛夏,一大早,天就热得跟下火一样。 筒子楼里没有鸡叫,但只要一家起了,其他家就别想消停。 这不,也不知道谁家先起的,乒乒乓乓一顿造,知道的说是在做早饭,不知道的还以为楼里遭贼了呢。 “刘大妈,您起来也别这么大怨气啊,弄得别人都没法睡觉了。” 四楼东头第二户的林兵探出头,打着呵欠,不满地对西边喊,“这声儿大的,隔着楼道都听到了。” “睡睡睡,都六点了还睡,不上班啊。” 始作俑者刘老太不客气地回嘴,“不是我说你啊兵子,你也二十好几的人了,媳妇都找不到,你也睡得着觉,真是心大。” 林兵斜倚着门框,满脸的不以为意:“瞧您说的,咱可是光荣的石油工人,想找啥样的找不到。” “正是呢。” 同样开门做饭的方阿婆柔声道,“小兵啊,咱可是石油工人,可得好好挑,别被人骗了。 我跟你说,附近乡下那些大姑娘小寡妇的,一门心思想嫁到咱们油田呢,你可得擦亮眼睛,别着了道。” 林兵笑容灿烂,吹个口哨,声音异常洪亮,“方阿婆,我今儿就要去相亲呢,肯定好好看。” “啥?相亲?” 刘老太声音尖的能戳死苍蝇,“谁这么没数儿,给你介绍?别是有啥大病吧?” “切,刘大妈,您就不能盼着我点儿好?这次介绍的可是正式职工,也是咱们油田的。” 林兵晃着腿儿,脸上别提多得意了。 “正式工人啊” 方阿婆脸色僵了僵,眼神不经意地撇向自家门的方向,“那感情好,啥时候相亲啊?让你巧莲姐给你参谋参谋。” 林兵嘿嘿笑着挠头:“不用不用,巧莲姐还得上班呢,我今儿请假了,就旁边公园,咱地头熟,不用参谋。” 刘老太撇撇嘴,呸一声,低声嘀咕了一句“不要脸” ,继续乒乒乓乓,摔摔打打。 “大兵啊,说说,啥情况?” 最西户的姜满城顶着鸡窝头,白色老头衫明显是刚套上,趿拉着大拖鞋,猛地拉开门蹿出来,那速度,刺啦带起一阵风。 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