永定十八年,夏。 京城、薛府。 是夜,无风无月。 墨灰的天穹上,只挂着几点疏星。 窗槛外,梳着双丫髻的小女孩儿努力掂着脚,试图透过窗牖的罅隙,看清寝屋里的情形。 可屋内光影昏沉,她什么也看不见,也看不着娘。 女孩儿松开了扒在窗沿上的手,抽了抽鼻子。 她嘴巴一扁,就要哭出来的时候,身旁一个高她半头的小郎君,朝她伸出手,摸了摸她的脑袋。 “别怕,浓浓。” 被唤作“浓浓” 的女孩儿非但没止住眼泪,反倒扑进了他的怀里,哇哇大哭了起来。 “哥……怎么办,娘病得好厉害,她不会不要我们了吧……” 小郎君与她同岁,身形也不过稍长她一些,但依旧抱得很稳。 他垂着眼帘,没有开口安慰,只任凭妹妹的眼泪淌在他的衣襟上,有一下没一下地,轻拍着她的肩膀。 吱呀一声,门开了。 一股浓郁的、散发着不详气息的药味随风涌动,婢女红着眼眶,朝两个孩子道:“随奴婢进来吧,夫人在喊你们。” …… 朱婉仪的情况已经很不好了。 她勉强靠坐在床头,双目紧阖、面若金纸,听到两个孩子进来的动静,只有眼睫颤了颤。 她刚要说话,又咳嗽了几声,侍候在旁的洪妈妈赶忙去搀,一低头,叫被面上星星点点的红刺痛了双眼,别过了头去。 洪妈妈忍泪,朝两个孩子道:“快些过来,叫你们娘好好瞧瞧你们。” 朱婉仪坐起来,摆摆手,咽下了喉间的腥甜,道:“不要太近,就在床帐外。” 她不想孩子记忆里最后的母亲形象,是个痨病鬼。 她偏过头,视线透过轻薄的帷纱,看向了自己的女儿。 时间过得可真快啊。 都七岁了。 可惜她大限已至,见不到女儿长大了。 朱婉仪闭了闭眼,把眷念的目光,从女儿的身上收了回来。 “都出去。” 她呼吸微滞,却勉力平静地道:“阿朔,你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