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章舆论风暴 消毒水的气味像一张无形的网,密不透风地裹着李默。那气味不是单一的刺鼻,而是混合了磺胺类药膏的涩味、绷带纤维的霉味,还有从半开的窗户飘进来的、城市傍晚特有的尾气与油烟的浑浊气息,黏在他的鼻腔黏膜上,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细微的刺痛。他平躺在病床上,左腿被厚重的石膏固定成一个僵硬的直角,石膏的表面还留着护士用蓝色马克笔写的日期与注意事项,笔痕在粗糙的石膏上晕开,像某种潦草的符咒。 伤口的疼痛是有层次的。静卧时,是一种钝重的酸胀,从骨骼深处慢慢渗出来,沿着神经末梢爬遍整条左腿;稍一挪动,那酸胀便立刻锐化成尖锐的刺痛,像有无数根细针在同时扎刺肌肉纤维,疼得他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,冷汗顺着鬓角滑进衣领,在锁骨处积成小小的湿痕。但这些肉体的苦楚,在手机屏幕不断刷新的信息流面前,都成了模糊的背景。 屏幕是冷的,光线却灼眼。最初在本地论坛“江城杂谈”出现的那几张照片,像素粗糙得像蒙上一层雾。照片里,他蜷缩在柏油路上的身影只有小小的一团,保时捷卡宴的车头占了大半画面,车牌被发帖人用拙劣的马赛克遮住,只露出“鄂 A”两个模糊的字母。底下的评论稀稀拉拉,前五十条多是“又是豪车撞人”“外卖员也不容易”之类的泛泛之谈,偶尔夹杂着“肯定是外卖员闯红灯”的揣测,像投入温水的几粒盐,激不起半点波澜。 转折点出现在晚上八点十七分。一个 ID为“路过的打工人”的用户,在微博上传了一段一分四十二秒的完整视频。视频是用手机横向拍摄的,画面有些晃动,却异常清晰。开头是保时捷女踩着高跟鞋从驾驶座上下来,红色的指甲戳着他的额头,声音透过嘈杂的背景依然尖利:“你个穷送外卖的,赔得起我的车吗?”接着是他挣扎着坐起来,从口袋里掏出那个巴掌大的黑色芯片,声音嘶哑却坚定:“我有证据。”最后,芯片投射出的蓝色光幕在半空中展开,清晰地显示出保时捷女连续变道、闯红灯的行车轨迹,时间戳精确到秒——那一瞬间,评论区像被投入了一颗炸弹。 “卧槽!这是什么黑科技?” “女的太嚣张了吧,自己闯红灯还倒打一耙!” “外卖员手里的芯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