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陈县丞的身影掠过月亮,腰间的玉佩晃出冷光。

他在库房门口停了停,伸手摸向门闩,又像是想起什么,突然转身往签押房去了。

苏蘅的手指慢慢蜷起,指甲深深掐进那页写着“陈立”

的账纸。

月光把她的影子拉得老长,像柄悬在半空的刀。

“明日早衙。”

她对着张文的耳朵轻声道,声音里裹着冰碴子,“我要让陈县丞亲自看看,他藏在文书里的鬼。”

卯时三刻,县衙正堂的青砖被晨露浸得发暗。

苏蘅站在廊下,袖中那卷旧账被掌心焐得发烫。

她望着堂前悬着的“明镜高悬”

匾,金漆在晨光里泛着冷光,这匾该照的,从来不该是百姓的脊梁,而是藏在官靴底下的泥。

“升堂,”

衙役的喊堂声撞得飞檐铜铃叮当响。

王县令刚在主位坐定,陈县丞便扶着官服下摆跨进门槛,靛青幞头下的眉峰挑得老高:“王兄,今日可是要审税银案?

张某那毛头小子查了半月,连库门钥匙都摸不清,“

“回大人。”

苏蘅突然踏前一步,皂色吏服下摆扫过青砖缝里的青苔,“税银案的头绪,小吏倒是理出些眉目了。”

陈县丞的眼角跳了跳。

他盯着苏蘅腰间晃动的典吏牌,嘴角扯出半分笑:“苏典吏倒是积极。

不过案牍之事,总要讲个’实据‘二字,“

“实据在此。”

苏蘅展开李老板的旧账,摊在公案上,“这是松雪斋十年前的流水,每月初一都有二十两‘打点费’,二十三年四月十五更有三百两支银,批注是陈大人的‘准支’二字。”

她又摸出钱广库房里的田契,“这纸纹与松雪斋的契纸一致,而松雪斋的东家,正是陈夫人堂妹的夫家,漕运使夫人的堂妹。”

堂下传来抽气声。

陈县丞的手指扣住椅背,指节泛白:“一派胡言!

本县丞何时批过这种账?“他突然提高声音,”

王兄,这典吏定是收了钱广的好处,意图攀诬上官!

“攀诬?”

苏蘅反手从袖中抖出那封被拆过的州府急件,“这信上的当归味,是李老板药铺的;火漆裂痕,是周七哥拆的。

周七哥,您昨日为何要拆这信?“

跪在堂下的周七猛地抬头。

他昨日还抖得像片叶子,此刻却咬着牙直起腰:“回大人,是陈县丞让小的。

让小的把假信传给李老板。

他说’引苏典吏去药铺,取走那包旧账‘。

“他从怀里摸出半块碎银,”

这是陈大人给的封口钱,小的没敢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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