后唐天成二年的秋汛来得格外暴烈。 陈抟趴在雕花窗棂上,看着庭院里的青砖缝隙汩汩冒出水来。 父亲陈诩握着铜制水瓢,正往瓦罐里接屋檐滴落的雨水。 这位饱读诗书的前朝贡生,总说“天水可入药”,哪怕家中备着井台,每逢雨季仍要收集雨水。 “二郎,把《孝经》再温两遍。” 陈诩头也不回地叮嘱,“明日王夫子要考校课业。” 八岁的陈抟应了一声,目光却始终盯着院角那株歪斜的石榴树。 积水漫过石阶,淹到石榴树根部时,几片殷红的残叶打着旋儿漂走了。 他忽然想起昨日在私塾听夫子讲《春秋》,“国之大事,在祀与戎”,可这连天暴雨,算不算是上天降下的警示? 正想得入神,院外突然传来刺耳的锣声。 “涡水决堤了! 快逃啊——”凄厉的呼喊撕破雨幕。 陈抟感觉脚下的青砖微微震颤,像是有千万匹战马正从地底奔腾而过。 父亲脸色骤变,抓起蓑衣就往外冲,陈抟连鞋都顾不上穿, 光脚踩着积水紧随其后。 出了巷口,浊黄的洪流正顺着街道奔涌。 陈抟从未见过这样的景象,平日里温柔蜿蜒的涡水,此刻化作张牙舞爪的猛兽,裹挟着房梁、牲畜和哭喊的人群,朝着亳州城扑来。 父亲攥着他的手腕,逆着人流往高处跑,却在一座石桥前被冲散。 “二郎!” 父亲的呼喊被洪水声吞没。 陈抟在浑浊的急流中挣扎,忽然触到一块漂浮的木板。 他死死抱住木板,任由洪水推着自己向前。 不知过了多久,水流稍稍平缓,他隐约看见前方有棵歪脖子老槐树,树干上还趴着个瑟瑟发抖的小女孩。 “抓着!” 陈抟拼尽全力将木板推向女孩。 就在这时,一个巨大的旋涡突然在脚下形成,陈抟感觉自己被一股力量猛地拽入水中。 呛人的泥水灌进鼻腔,意识逐渐模糊之际,他看见水中漂来个黑沉沉的东西——那是块刻满古怪纹路的龟甲,在浑浊的洪水中泛着奇异的光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