铜铃在子夜骤响时,我正蜷在祠堂耳房的稻草堆里。 那铃声仿佛从月河深处传来,带着潮湿的寒气,每一声都像是重锤敲击在心头。 供桌上的长明灯忽明忽暗,昏黄的光晕在梁柱间摇曳,映得梁柱上的盘龙漆画似在游动。 龙鳞间剥落的金粉簌簌掉落,在地上积成细小的粉末,宛如龙血凝固后的碎屑。 自打阿香姐被拖去配冥婚,这祠堂便夜夜传来指甲挠棺的声响,那声音细碎而尖锐,像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求救。 “丫头,接住!” 窗外突然飞进半块硬馍,带着粗粝的麦香,重重砸在褪色的“囍”字上。 那“囍”字边角己经卷起,红色也褪成了黯淡的褐,像是被岁月啃噬的伤口。 守夜的尕叔从门缝挤进来,三层下巴淌着油汗,粗布短衫被夜露浸得透湿。 他的眼神慌乱,左右张望后压低声音:“张老汉家的棺材...在渗血...”我跟着他摸到灵堂,腐臭味扑面而来,像是腐烂的鱼虾混合着陈年的尸水,熏得人睁不开眼。 月光透过雕花窗棂洒进来,给整个灵堂镀上一层青白的冷光。 阿香姐的嫁衣在月光下泛着青光,金线绣的并蒂莲竟生出根须,正往棺木缝隙里钻。 那些根须细长而扭曲,如同活物般缓缓蠕动。 棺材底板凝着黑红的黏液,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,黏液汇成个扭曲的“冤”字,每一笔都像是用鲜血写成。 “造孽啊...”尕叔的烟袋锅子首抖,火星溅落在青砖上,“当年你娘...”话未说完,远处传来牦牛悲鸣。 那声音凄厉而绝望,仿佛饱含着无尽的痛苦。 我们冲出门时,七窍流血的白牦牛正立在月河滩。 它的皮毛上沾满泥浆和鲜血,牛角钉着半张人皮,人皮上的纹路还清晰可见。 血书上的藏文“危”字突然蠕动,化作百只红眼甲虫扑来。 那些甲虫密密麻麻,翅膀振动的声音像是暴雨敲击瓦片。 尕叔脸色大变,猛地将我推进芦苇丛,自己却被虫群裹成茧蛹。 芦苇丛里的露水打湿了我的衣裳,寒意渗入骨髓。 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