青河镇西头破庙的油灯光晕里,陈九皋的影子被拉得老长,在斑驳的泥墙上晃成一团模糊的墨渍。 他指尖的竹篾扎进掌心,血珠渗出来,啪嗒落在刚糊好的纸人脸上——这是第七个送魂纸人,要赶在子时前给王阿婆的儿子送魂用的。 “阿皋,纸人眼睛要画得亮堂些,娃娃在阴间走夜路,全靠这对眼睛认路。” 陈九皋的手顿了顿。 三年前那个雨夜,母亲也是这样俯身在他肩头,沾了朱砂的指尖点在纸人眼眶。 后来他们被黑雾卷走时,母亲最后塞给他的,是半卷画着诡纹的旧书,和一句“扎纸匠的纸,能镇阳间邪”。 竹篾突然在他掌心裂开一道细缝。 陈九皋抬头,正对上纸人空洞的眼眶——那对他亲手画的墨瞳,竟缓缓转了半圈,像活物在看他。 “当啷!” 供桌上的纸马突然扬起前蹄,纸做的鬃毛无风自动,嘴里发出细弱却清晰的嘶鸣。 陈九皋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,抄起旁边的桃木钉就要扎过去,门外却炸开一声惨叫:“救命! 土地庙——无面鬼!” 破庙的木门被撞得哐当作响。 陈九皋抄起半卷未完工的纸幡冲出去时,月光正照着土地庙前的青石板。 三个村民倒在血泊里,其中一个是张屠户,他的杀猪刀掉在五步外,刀身上凝着青灰色雾气。 最中间那具尸体陈九皋认得,是李寡妇的丈夫刘二,胸口插着个纸人——正是他今早卖给刘二的“平安纸人”。 “阿姐!” 陈九皋冲过去要扶李寡妇。 那妇人跪在地上,指甲深深抠进刘二的手背,哭嚎声像被掐住脖子的老鸹:“他早上还说...说要给我买桂花头油...”她突然抬头,血泪混着鼻涕糊在脸上,“九皋,这纸人是你扎的!” 人群突然炸开。 陈九皋这才发现,所有尸体旁都散落着他的纸人。 那些本该素白的纸人此刻裹着青雾,纸衣上的金漆纹路泛着妖异的幽蓝——和他铺子里祖传的扎纸图谱上的纹路,一模一样。 “扎纸的妖人!” 青灰色道袍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