沱沱河的水汽混着新割稻秆的涩味漫进车窗时,陈向阳正把县政府那辆老旧的公务车停在田埂旁。 夕阳熔金般泼在崇阳县层层叠叠的梯田上,远处林村方向传来鞭炮炸响的脆声——林小满家那栋崭新的三层小楼今天上梁。 他熄了火,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方向盘上磨损的皮质纹路,公文包里那份未写完的防汛简报边缘硬硬地硌着大腿。 手机屏幕亮起,跳出一条新消息,林小满发来的,带着她特有的、尾音微微上扬的语调:“我妈说,晚稻收上来金气旺,旺家旺口,就定那时候吧? 你没意见吧?” 第一章 沱沱河畔的草戒指崇阳县政府办公室的窗棂积着陈年的灰垢,窗外是喧嚣的街道。 陈向阳坐在靠窗的位置,面前堆着亟待整理的防汛台账和信访材料。 隔壁桌老张的搪瓷缸子冒着劣质茶叶的涩味,空气里飘着打印机的焦糊气和汗味混合的气息。 “小陈,信访局转来的材料,石城镇大幕村那个水渠纠纷,催得急,你跑一趟核实下?” 办公室主任敲了敲他桌子。 陈向阳应了声,抓起笔记本和相机就往外走。 他刚借调到政府办不久,从水利局基层站所上来,还带着泥土气,深知这些“小事”在基层就是天大的事。 目的地大幕村在县境边缘,山路颠簸。 刚下过雨,泥浆溅满了那辆老旧的公务车。 村口,一个穿着不合身辅警制服的姑娘正叉着腰,跟几个脸红脖子粗的村民说着什么,声音清亮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坚持:“吵什么吵! 水渠垮了是事实! 等县里同志来了登记清楚,该修就修! 现在堵着路能顶什么用?” 她马尾辫甩得利落,侧脸被山里的日头晒得微红,鼻尖沁着细汗,制服袖口沾了泥点。 阳光勾勒着她紧绷的下颌线,像山棱一样清晰倔强。 陈向阳掏出工作证走过去:“你好,政府办的,来处理水渠的事。” 姑娘转过头,眼睛亮得像山涧里的水,带着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:“可算来了! 我叫林小满,派出所的,这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