六月的上海,梅雨季总是来得悄无声息。 晏清扬蹲在章家后门的青石台阶上,数着屋檐滴落的雨珠。 那些水珠先是在黑瓦边缘聚成透明的珍珠,然后顺着凹槽滚落,最后在他面前的台阶上砸出小小的水洼。 青石板上布满了岁月的痕迹,几道深深的沟壑是当年章家爷爷拄着拐杖日日磨出来的。 晏清扬伸出食指,沿着那些沟壑画线,冰凉的触感让他想起上周解剖课上摸过的鲤鱼脊骨。 他的右手攥着一支秃了毛的狼毫笔。 笔杆上"拂柳习字"西个小字己经模糊不清,倒是他去年用小刀刻的"晏"字还清晰可见。 笔尖悬在青石凹槽的水面上,墨色在雨水中慢慢化开,像一条正在苏醒的小黑蛇。 "晏清扬! 你又偷我东西! "竹帘哗啦一响,带起一阵带着墨香的风。 蓝布裙角扫过他的鼻尖,章拂柳赤着脚站在潮湿的石板上,脚趾上还沾着未干的墨渍,像是五颗没来得及擦干净的围棋黑子。 少年头也不抬,笔尖在水面轻轻一点:"借,这叫文人雅趣。 "雨水在石板上晕开,墨色淡得几乎看不见。 晏清扬手腕一转,在竹帘垂下的水幕上写了个"妾"字。 水珠顺着笔画滚落,在青石板上留下歪歪扭扭的痕迹,像被戳破的蝌蚪卵。 章拂柳突然不说话了。 她蹲下身来,蓝布裙摆浸在雨水里,很快洇出一片深色。 晏清扬闻到她头发上飘来的栀子花香,混着墨汁的苦涩,莫名让他想起昨天在中药铺闻到的某味药材。 三年前他们学《长干行》,语文老师敲着黑板说"妾发初覆额"的"妾"是谦称。 那天放学路上,晏清扬折了根柳枝,非要给她演示什么叫"妾发"。 "这是唐代发型! "柳枝缠上章拂柳的麻花辫时,她气得眼眶发红,&qu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