最新章节:第3章
我清楚地记得那最后几秒钟。 身体撞破钢化玻璃幕墙的瞬间,亿万灯火织成的城市星河猛地扑进视野,璀璨得刺眼。 耳边是呼啸的风,还有王振海那张在扭曲变形中依然挂着胜利冷笑的脸——那张我掏心掏肺信任了二十年的脸。 他站在破碎的落地窗前,身影模糊,只有那抹冰冷的弧度清晰得如同烙印。 “老陈,你的时代,结束了。” 他的声音被狂风撕扯着,却一字不漏地钻进我耳膜深处,带着淬毒的寒意。 然后,是漫长到令人窒息的下坠,五脏六腑被无形的巨手狠狠攥紧、揉碎,最后是沉闷到灵魂都为之震颤的撞击。 黑暗如同粘稠的墨汁,瞬间吞噬了一切。 ……一股浓烈到令人作呕的、混合着霉味、汗臭和劣质烟草的气息,粗暴地钻入鼻腔,强行撬开了我的眼皮。 视线从模糊到清晰。 低矮、歪斜的土坯房顶,糊着发黄、卷边的旧报纸,上面还残留着“批林批孔”的模糊字迹。 几道粗大的裂痕狰狞地爬过墙面,墙皮大块剥落,露出里面混着麦秸的黄土。 空气又湿又冷,像浸透了冰水的破棉絮,沉甸甸地压在胸口。 我躺在一张吱嘎作响的破木板床上,身下是硬邦邦、散发着陈腐气味的草垫子。 几缕惨白的光线,从糊着塑料薄膜的小窗棂缝隙里顽强地挤进来,在布满灰尘的地面上投下几块不规则的光斑。 这不是ICU。 不是任何我能想象的、属于陈默的地方。 属于那个坐拥三家上市食品公司、旗下品牌占据全国超市货架半壁江山的陈默。 一阵剧烈的头痛毫无征兆地袭来,如同无数根烧红的钢针狠狠扎进太阳穴,又搅动着脑髓。 不属于我的记忆碎片,裹挟着刺骨的寒冷和绝望,像决堤的洪水般疯狂涌入。 东北。 1977年。 腊月。 滴水成冰。 一个也叫陈默的知青。 红旗公社向阳屯。 回城无望。 穷得只剩下绝望。 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