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清楚地记得那最后几秒钟。
身体撞破钢化玻璃幕墙的瞬间,亿万灯火织成的城市星河猛地扑进视野,璀璨得刺眼。
耳边是呼啸的风,还有王振海那张在扭曲变形中依然挂着胜利冷笑的脸——那张我掏心掏肺信任了二十年的脸。
他站在破碎的落地窗前,身影模糊,只有那抹冰冷的弧度清晰得如同烙印。
“老陈,你的时代,结束了。”
他的声音被狂风撕扯着,却一字不漏地钻进我耳膜深处,带着淬毒的寒意。
然后,是漫长到令人窒息的下坠,五脏六腑被无形的巨手狠狠攥紧、揉碎,最后是沉闷到灵魂都为之震颤的撞击。
黑暗如同粘稠的墨汁,瞬间吞噬了一切。
……一股浓烈到令人作呕的、混合着霉味、汗臭和劣质烟草的气息,粗暴地钻入鼻腔,强行撬开了我的眼皮。
视线从模糊到清晰。
低矮、歪斜的土坯房顶,糊着发黄、卷边的旧报纸,上面还残留着“批林批孔”
的模糊字迹。
几道粗大的裂痕狰狞地爬过墙面,墙皮大块剥落,露出里面混着麦秸的黄土。
空气又湿又冷,像浸透了冰水的破棉絮,沉甸甸地压在胸口。
我躺在一张吱嘎作响的破木板床上,身下是硬邦邦、散发着陈腐气味的草垫子。
几缕惨白的光线,从糊着塑料薄膜的小窗棂缝隙里顽强地挤进来,在布满灰尘的地面上投下几块不规则的光斑。
这不是ICU。
不是任何我能想象的、属于陈默的地方。
属于那个坐拥三家上市食品公司、旗下品牌占据全国超市货架半壁江山的陈默。
一阵剧烈的头痛毫无征兆地袭来,如同无数根烧红的钢针狠狠扎进太阳穴,又搅动着脑髓。
不属于我的记忆碎片,裹挟着刺骨的寒冷和绝望,像决堤的洪水般疯狂涌入。
东北。
1977年。
腊月。
滴水成冰。
一个也叫陈默的知青。
红旗公社向阳屯。
回城无望。
穷得只剩下绝望。
“呃……”
一声痛苦的低吟从我干裂的喉咙里溢出。
我挣扎着想坐起来,身体却像灌满了冰冷的铅块,沉重而僵硬。
被子是硬的,带着一股永远也晒不透的阴潮气。
就在我用力撑起上半身时,视线落在了枕边。
一块东西,用脏污发黄的粗草纸松散地包着。
草纸被洇湿了,透出里面黏腻的深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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